不俏也争春

 

 

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破旧小巷。虽然高低凹凸的各家房檐门牌上写着“建新小街”，但作为“街”的形象，还是显得简陋粗糙了些。地处广西北大门的这座县城，环境、城建等各方面正在快速发展，饱经沧桑的小街却因地处城乡接合部、废弃的老火车站旁、远离闹市区，成了暂时被城建搁置的地方。

 

如火如荼的城乡清洁工程让小街焕发出难得的生机。路面平整硬化了，路灯也一路亮到巷子尽头，砖瓦板壁老房子自有一番风景，特别是街尾那道从铁路对面的村庄流过来的小溪，看起来也比往日清亮许多。

 

跨过小溪上的青石小桥，我和户籍警珊珊同以往一样，敲开一扇吱吱呀呀的木板门。小屋的主人乔老太80多岁了，以拾荒为生。几年前我刚调到城西工作时，因为老太太收养的女儿没有户口，让我们了解到她的情况：乔老太自小父母双亡，年轻时从外乡嫁到这里，还有了一个胖小子，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谁知天有不测风云，一天，埋头做家务的她疏于看管，孩子在门前水塘中溺亡，小乔伤心的肝肠寸断，加上公婆、丈夫的责难，让她大病一场，病愈后竟患上了不孕症，再也怀不上孩子……之后丈夫与她离婚再娶，身心俱疲的小乔在世俗的偏见和婆家人的唾骂中净身出户，开启了她漫长而凄苦的拾荒人生。

 

拾荒岁月步履维艰，却能够让这个弱女子维持生计。特别是当某一日在火车站广场发现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弃婴时，小乔内心的母爱喷涌而出，她冲上前去，从冰冷的纸箱中将孩子抱出来搂在怀里。从此母女俩相依为命，不离不弃，不是亲生胜似亲生。

 

站在小石桥这端，地上放着我们买来的米和油，我收回思绪，老太不在家。时近中午，她应该快回来了，我们决定等她，因为她女儿的户口办好了，身份证也来了，期盼这么久总要让母女俩高兴高兴。趁等候的工夫，我们顺便走访旁边的住户，走累了，就在屋旁石条上坐下休息。突然，一抹抹亮黄色在眼前跳动，墙缝里、石阶下，一朵朵小黄花跃入眼帘，绿绿的小枝叶在阳光下迎风摇摆，惹人怜爱，我不由得蹲下身轻拂它们小小的笑脸，从小溪中掬一捧清水滋润它们。春夏之交乍暖还寒，贫瘠的生长环境，别处已是新绿绽放，万紫千红，在这小街小巷砖缝石隙墙角旮旯，坚强的小花小草也在执着盛开，毕竟它们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，也有向阳的本能生存的权利啊！

 

“苔花如米小，也学牡丹开”。捧着崭新的居民身份证，姑娘眉眼间按捺不住的笑意格外动人。我不禁怦然心动，一次次想起墙角摇曳的小黄花，素朴的容颜、纤弱的身姿、顽强的生命，那不正是千千万万迎春争春惜春的芸芸众生吗？

 

（原文链接：http://epaper.cpd.com.cn/szb.html?t=szb&d=20180224）